從SHE到TFBOYS，單飛不解散是真情懷還是假安慰？

作者/詩欣 han

16年前的台南，正值酷暑難耐，上萬名年輕人匯聚在市立體育場，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三葉草/橘人。

他們的信仰——三個年輕女孩，在舞台上唱完她們出道後的第一首歌《戀人未滿》後，泣不成聲。

「這首歌讓你們認識了SHE，希望很多年以後你們都還記得我們。

」 幾年後，在螢幕前聽到這句話的葉紫淚流滿面。

這是SHE的第一場演唱會。

16年後，當《戀人未滿》的前奏再次響起，當年的短髮女孩已為人母，那個聲音甜甜的公主經歷了童話里不可能存在的磨難，那個唱著「寂寞寂寞就好」的女孩依然孑然一身，三人走過了不同的人生軌道，卻總能準時匯聚在同一個舞台上。

「我們是SHE。

」 三人大聲喊出這個伴隨了她們十七年的專屬口號。

台下依然有上萬名觀眾赴約，只是有些面孔已經不再年輕。

螢幕前的葉紫也已經從當年偷偷用錄音機聽《戀人未滿》的小學生變成了一名企業員工。

讓我們將時間的指針再撥回十八年前...

美麗新世界

那一年，Selina還不叫Selina，叫任家萱，也還沒有的Hebe和Ella，只有田馥甄和陳嘉樺。

三個女孩從屏東、新竹趕到台北，參加由唱片公司和《電視大國民》共同舉辦的歌唱比賽——「宇宙2000實力美少女爭霸戰」。

其中就包括剛剛考上台灣師範大學的任家萱。

彼時，她們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因此改變。

486位青澀少女共同角逐唯一一個與唱片公司簽約的名額，沒人能拍著胸脯下定論說自己能成為那個被命運眷顧的人。

「誰覺得自己能夠走到最後？」

錄影大樓的走廊里，電視台工作人員拿著DV對著正在緊張備戰的女孩。

聽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所有人面面相覷。

「我想要被記住。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角落裡看起來跟美少女完全不沾邊的「假小子」卻一直有明星夢的陳嘉樺就興沖沖舉起了手說「我可以」。

一旁的任家萱和田馥甄開始注意到這個像「男生」的女生。

她也的確成為了唯一一個沒有進入決賽卻成功簽約的選手。

而任家萱和田馥甄也並不是一路順利的。

有一場比賽，任家萱出場便險些從樓梯上摔倒，戰戰兢兢地唱著並不熟悉的英文歌《reflection》，緊張到錯詞；田喜碧選擇了陳潔儀的《喜歡你》，卻足足忘詞10秒鐘，中間只能跟著伴奏「瞎晃」。

後來三人在《魯豫有約》再回看當時的比賽視頻時，都覺得「荒唐」。

按照原本的賽制，只有獲得冠軍的任家萱可以與華研國際簽約，但公司總覺得她要成為真正的藝人還是缺點火候。

意識到在華語音樂市場中女子組合的空白，公司決定做一個組合。

於是一周後，陳嘉樺和田馥甄又匆匆趕回台北。

再接著，「台北小千金」、「新竹米粉妹」和「屏東假小子」各自擁有了新的藝名，Selina、Hebe和Ella，分別象徵溫柔、自信和勇氣。

她們還擁有了一個共同的名字——SHE。

那個時候，誰能想到這簡單的三個字母，在未來的時間裡，竟闖進了無數人的青春，包括第一次在電視上見到三人就被吸引住的葉紫。

自此，她們搭上了這趟叫做「成名在望」的列車，開啟了三個人的「美麗新世界」。

列車剛啟動時，三人興奮又緊張。

可還沒等她們適應這種緊張，列車就已經悄悄駛進了「爆紅」的車站。

2001年9月11日，三個女孩滿懷期待地出現在她們的出道記者會上，卻發現到場的媒體寥寥無幾。

看到當天報紙和電視的頭版頭條都與她們無關，而被911恐怖襲擊事件占據了大量篇幅，她們甚至自己都想過或許就只能成為「一片歌手」——只發一張唱片的歌手。

「我們又不會紅，說不定待會就回去了。

」Ella在《十七》的紀念MV花絮中調侃起當年的狀態。

但事實上，第一張專輯《女生宿舍》一經發行，就在台灣創下了16萬張，亞洲75萬張的超高銷量，其主打歌也包攬了2001年電台票選前三。

一個月之後的簽售會便來了大量歌迷，將場地圍得水泄不通。

那個時候，Ella簽名簽到流眼淚。

第二年，三人馬不停蹄地又發布了兩張專輯：《青春株式會社》和《美麗新世界》。

前者一經發行便收穫了玫瑰大眾唱片的雙料冠軍，連續數周高居銷售排行榜前三名；後者則直接將SHE的音樂推向了兩岸三地。

發片一周，專輯訂單便突破20萬；首次赴內地宣傳，長沙簽售會便湧入了5000名粉絲。

但她們似乎對於走紅依然沒有準備好，也並不知道很多老牌歌手對她們也早有耳聞。

一年後的第十四屆台灣金曲獎頒獎典禮上，與早已成為天王的譚詠麟、張學友以及台灣本土巨星張惠妹、吳宗憲相比，三個女孩儘管已經紅遍大江南北，但仍顯得稚嫩。

當「最佳重唱組合」大獎的獎盃被遞到手上時， 最會講話的Ella不在旁邊，Selina和Hebe一臉錯愕，不知所云。

而因錄製節目脊椎受傷，彼時還躺在醫院病床上的Ella興奮不已，但也幾乎抱憾終生——那是她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拿這個獎。

15年後的紀念MV特地重現了這個小波折。

一看到這幕，葉紫就想起了當年台上的兩人緊張到連獎盃都忘了拿。

三個女孩也有自己的偶像。

有一次在活動後台，她們知道了天后王菲就在旁邊的休息室，便主動去向王菲自我介紹。

結果王菲開口就說：你們紅成那樣，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們。

本來擔心已成天后的王菲會不認識初出茅廬的自己，三人受寵若驚，但也越發了解自己的影響力。

曾經預測自己只能紅兩年的SHE繼續席捲華語樂壇，大步朝前地登上華語女子組合的巔峰王座。

自《Super Star》開始，一連四張專輯，銷量全部突破百萬，所有人都認為她們製造了唱片界的奇蹟。

歌迷為她們建立了78個網站。

很長一段時間，百貨商場、電視節目裡都能聽到她們的歌。

那是她們最好的時代，也是唱片市場最後的高光時刻。

不想長大

成名得太快，三人也經歷過質疑和謾罵。

那個時候，她們的官方網站上每天都有無數個網民發無數條不懷好意的帖子。

用Selina的話說就是：刪都刪不完。

那個時候，三人各自的粉絲也爭吵得厲害。

演唱會裡唯粉的燈牌比團粉的還突出。

她們很不解：喜歡我們的歌迷怎麼會和外面的人一樣，不相信我們三個感情不好？

初中開始，因為各種各樣的聲音，葉紫也慢慢地從喜歡三個人，變成只喜歡Selina。

她會在論壇里與其他人爭辯組合里誰最漂亮、誰的唱功最好。

和朋友三人合唱SHE的歌時，她也總要唱Selina的部分。

她覺得Selina溫柔可人的性格正是她所喜歡的。

《不想長大》里Selina金色芭比娃娃的造型是她當時的最愛。

唱著《不想長大》的女孩終究會長大，儘管觀眾也希望她們永遠都是小女孩模樣。

當這列飛馳了九年的快車駛入名為「單飛」的車站時，三人下車，各自踏上了不同方向的新列車，不愛講話的Hebe儘管一步三回頭，但也要開始學著做獨立歌手田馥甄。

2010年，還在大學課堂上的葉紫收到了一條微博推送，她最喜歡的公主在拍戲過程中被燒傷，面臨生命危險。

讀完這段新聞的葉紫霎那間陷入了恍惚。

她已經無心聽課，拚命在微博上刷關於Selina的最新消息。

MV中一出現爆炸的那一幕，葉紫就百感交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命運在最美的人生階段賜予了Selina醜陋的傷疤。

那一年Selina 29歲，剛剛收到了男友張承中的求婚，即將完成30歲前結婚的願望。

組合里最憧憬婚姻的女孩正無限接近於她所嚮往的生活。

兩個月後，Selina在燒傷後第一次公開發聲訊報平安：「嗨，真的是我啦。

因為已經拿掉嗎啡，所以我的意識比較清醒了。

」音頻中還伴隨著Selina久違的笑聲。

而聽完錄音的葉紫卻忍不住起來。

很難想像那個吃到好吃的會哭、看偶像劇會哭、怕痛到被麻將尺牌打到都會哭的小公主，是如何強忍眼淚故作輕鬆。

三個月的治療和復健之後，正式的相關記者會才被召開。

在Ella和Hebe的攙扶下，連關節都難以彎曲的Selina舉步維艱地顫抖著上台。

那個時候的她化著淡妝，剪掉了公主最心愛的長髮，以一個平頭示人。

身材略微發福，下巴及臉部還有些許輕微的疤痕。

「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我今天終於可以回家了。

」記者會上Selina對著話筒笑著說。

看到這則新聞的葉紫卻無比心痛。

在Ella的帶領下，三個人再次喊出：「大家好，我們是SHE」。

然而，沒有人知道下一次的合體會在多久之後才能到來。

之後的那兩年，一支名叫少女時代的韓國九人女團為中國觀眾帶來了最具新鮮感的視覺衝擊。

街頭商鋪、綜藝節目都樂此不疲地播放少女時代的歌，風頭似乎要趕上鼎盛時期的SHE。

那兩年，同樣經歷過事業暫停的香港女子組合Twins也宣布復出，繼續發歌和拿獎。

那兩年，Hebe繼續發唱片，Hebe出演電視劇， Selina推出了事故之後的首張EP，但三人合體的消息始終沒有得到證實。

SHE似乎要被大眾遺忘。

起初葉紫還會在論壇上與大家討論SHE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漸漸地，討論的人越來越少，很多人悲觀地認為，或許再也看不到完整的SHE。

2012年的春天，兩岸三地的橘人們都能看到一個足以興奮一整天的消息——SHE即將以表演嘉賓的身份出現在第二十三屆金曲獎頒獎禮上。

6月2日，闊別舞台已久的SHE如約在台北市國父紀念館合體。

這場演出，SHE選擇了兩首歌，一首是單飛前的最後一首歌《Shero》，一首是讓他們名聲大振的《Super Star》。

坐在大學宿舍里的葉紫在螢幕前一邊小聲流淚一邊跟唱，她也已經很久沒有唱這兩首歌了。

曲畢，旗落，最愛哭的Selina終於放鬆地掉下眼淚。

旗子上寫著一句話——「We are back.」這一刻，葉紫足足等了555天。

Selina終於回來，這趟列車重新啟動，只是Hebe不再被喚作Hebe，而是田馥甄。

而Ella也走進了婚姻，留起長發，撕掉了「假小子」的標籤。

當Selina還在原地徘徊的時候，Hebe和Ella所搭乘的列車，已經駛出好遠了。

你曾是少年

就在SHE又開始合體的第二年，另一支叫做TFBOYS的三人組合出現了，只不過這次是少年組合。

他們的走紅速度或許比不上十二年前的三個女孩，但在未來的三年里，也成長為人氣最盛的國民天團，百貨商場、電視節目都少不了他們的歌，圈內不少老牌藝人也對這三個擁有超高人氣的小孩有所耳聞，也好奇不已。

彼時甚至有不少粉絲說他們三個或許能開啟男版SHE的時代。

2014年，某一期的《快樂大本營》之後，葉紫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四葉草，這是TFBOYS的粉絲名。

那個時候開始，她把TFBOYS以前翻唱過的歌掛在嘴邊，正如十年前天天哼唱《super star》、《半糖主義》一樣。

同一年，SHE在全國辦了八場巡迴演唱會，儘管她們共同搭乘的列車不再飛馳，但各自的列車卻漸漸攀上了另一個高地。

唱著《小幸運》，Hebe田馥甄以獨立歌手的身份走進了更年輕一代人的青春，田氏唱腔被更多人認可；Ella陳嘉樺成為了內地多檔綜藝節目的固定主持人；Selina任家萱不僅主持節目，還迷戀上了跑步這項運動，多次參加半程馬拉松，自信地露出身上的傷疤。

她們三個人各有規劃，但幾乎每年都不辜負歌迷的期待，或出組合新歌，或合體辦演唱會，呈現給喜歡組合的歌迷們最飽滿的團魂。

多年過去，不管有多少偶像組合出現，人們說起團魂，總會想起SHE。

SHE這三個字母，已然成為團魂的代名詞。

TFBOYS剛出道的時候，很多粉絲說，那是團魂最旺盛的時候。

從喜歡他們三個開始，為了將三個小偶像送上更大的舞台，葉紫也和其他粉絲一樣，買專輯、打榜、投票。

那是葉子追星追得最快樂的時候。

《青春修煉手冊》出來之後，小偶像們一下子打開了知名度。

三人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般，從自製的小綜藝迅速走上了各大晚會的舞台。

但隨著人氣而來的，也有大量的質疑和謾罵，一如當年的SHE，只是微博讓這鋪天蓋地的非議勢頭更大了。

漸漸地，TFBOYS的粉絲也出現了內部鬥爭，番位、身高、銷售量……互相比較的項目卻比當年SHE粉絲多得多。

儘管葉紫也有偏愛，但疲於工作的她已經沒有時間參與罵戰了。

某個瞬間，葉紫忽然想起小時候在論壇上與Hebe和Ella的粉絲爭辯，「可能是閒得慌。

」 翻看以前的海報和專輯就會發現，SHE其實沒有固定誰站在中間。

出道第五年，TFBOYS三人也搭上了各自發展的列車——各自的粉絲盼望已久。

三人各自發歌，參演影視劇綜藝，鮮少合體，始終不承認如當年SHE「單飛不解散」的說法，多次強調三人「不單飛、不解散」。

和很多粉絲一樣，雖然不也不確定下一次合體是什麼時候，但葉紫總是抱有希望的。

2018年8月24日晚上7點半，許久沒有同框的TFBOYS以一首《super star》正式開啟了五周年演唱會，在現場的葉紫熱淚盈眶。

很多人說，這是上一代天團和這一代天團的交叉時刻。

但與上一代天團不同的是，這一代天團的直播彈幕和現場燈牌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四種顏色。

演唱會結束後，唯粉的「燈牌battle」成為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現在看來，「不單飛、不解散」或許是對於團粉最後的安慰。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但默契的SHE卻成為了彼此的金鐘罩鐵布衫，感情完全不受外界聲音的影響，在各種場合也從不避諱「解散」一詞，甚至常常以此調侃，。

她們用了十七年來作了無聲的證明：我們的感情不是作秀，而是真的很好。

《非常靜距離》的主持人李靜說SHE打破了女人沒有友誼，只有猜忌的概念。

這也是SHE三個引以為傲的一點。

「可能是上天給的好緣分，也可能是湊巧都懂得尊重對方。

」說著這話的Hebe眼裡閃爍著驕傲和珍惜。

當年三個個性不同的女孩住進了同一間宿舍時，或許也想不到後來會成為了想要互相擁抱一輩子的好朋友，但她們都活出了女孩子們都羨慕的感情。

2018年9月11日，十七周年演唱會在小雨淅瀝中如約而至。

免費萬人演唱會的想法是Ella在月子中心的時候就提出來的，三人一拍即合，很快也得到公司的認可。

在台下以及螢幕前幾百萬雙眼睛的注目下，Selina、Hebe和Ella終於又合體，充滿感慨地唱完了一首又一首經典曲目。

唱歌的間隙又如很多年前一樣，肆無忌憚地互相開玩笑，就連平時略顯高冷的田馥甄也會變回Hebe，變得幽默開朗。

台下沒有燈牌，只有很久以前的三葉草應援燈；沒有五顏六色的色塊；只有一雙雙注視著舞台的眼睛。

「我們都在自己的道路上非常認真的前行，雖然沒有辦法常常陪在身邊，可是我們都知道，我們都在往前走。

」Ella摟著旁邊的兩個人，眼裡閃著淚光。

從出道到單飛不解散，從意外到結婚生子，三人對於「不解散」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達成高度的共識。

她們用時間來證明團魂的存在。

螢幕前的葉紫哭得不能自已，而當年和葉紫一起扮演SHE的那兩個人，已經和她走散很久了。

出道十七年之後的TFBOYS，註定也將會成為一代人的記憶，只是他們能像SHE那樣帶來感動嗎？